我是在招婚广告上认识方女士的,因为大家都在一个城市中,所以很快就见面了,一见面我就知道了我们是 不会有下一步发展的,而且讲清楚了。但是我们还是有了一些联系, 两个原因,一是她说她很喜欢看书, 看着我有那么多的藏书,想问我借书看,二是我初到这个城市,对于城市不熟悉,所以有时候与她作伴去附 近玩。我们一起去过墨西哥,但是一天时间有半天化在海关排队上,回来时她见到一个OUTLET, 到了里面 就舍不得走了,以至我再也不敢伴她出去了。 我是一个对品牌很麻木的人,衣服都是MALL中的大众店买的,但是还是能看出方女士穿的都是名牌。用她的 话说,在她的那个小群体中,她是领导穿衣服潮流的。她开着一个蓝色的小宝马车,而且还有残废人的停车 牌,当然她是不残废的,这一点,我有了夏威夷的经验,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东方人多的地方,这些事是 少不了的。 时至今天,虽然方女士的兴趣行为与我毫无共通之处,但是在我记忆中她不是一个讨厌的人,其中一个原因 是她的坦率。 当然我不知道她这种坦率是她的天性,还是她将我当为一个学者和长者尊重所特有的,她讲 话是底音厚的女中音,声音不大,娓娓道来,不紧不慢,给人很诚挚的感觉。 她告诉我她来自桂林,那个风景如画的地方,至今她在那里还有房子,租给人家了,有一份不簿的收入。她 在国内曾经经过商,是公司的第三领导。现在她住在女儿家,女儿是现役军人,是一首军舰上的护士,她说 那是美国唯一的核动力舰,说时有点自豪。她享有美国的很多福利, 例如MEDICAID, 这是我们这些在美 国工作了半辈子的人都不敢向往的,它负责你所有的医疗费,但是要求你的银行存款不能超过二千元,我们 是不可能做到的。她看出我的目光有不解的神色,就主动告诉我, 她的存款都在国内,通过一个渠道每月 可以转五百元过来。说这些时她都很平静,丝毫没有这是犯法的感觉,可能也不怪她,这里的中国老人,来 了都是这么做的。 在她搬到这个城市前她曾经在旧金山住过一段时候,还有一件事我非常奇怪,她的英文非常差,她是怎么在 美国社会生活的。有一次我们去打乒乓球我发现了答案,休息时,她竟然主动找一个白人去聊天,当然交流 不容易,但是用各种办法,手势和表情,她能交流。我一直非常佩服中国的女性,我认为她们的基因超过 中国男性,有着一种中国男人没有的坚韧和勇气,适应新环境比男人容易。记得八十年代来美国闯生的中国 人,与今天的中国留学生完全不同,袋里一点钱没有,英语差得连简单的话都说不清,又聋又哑,又不会开 车,那是非常艰苦的一场考验,自杀的有,退回去的有,死在车轮子下的有,但是最多的是家庭解体。在这 种考验下,女性在美国挺住的,走入白领阶层的要远远多于男性,而男性只能去饭馆打工,或在超市推小 车,由于不甘地位的悬殊,独自回国的,离婚的,被抛弃的,忧伤至死的都不乏其人,那是已经一段已经被 忘记得差不多的悲惨和壮烈的历史。 我看着她非常坦率,就直接问她,你与白人交过朋友吗,她说有,在旧金山,大约一年的时间。我问她那是 个什么人,她说非常傀伟,有一米八十多高,他是开吧(BAR)的。我又问你们有性关系吗?她说有,她又说 他有很多女朋友,回答仍旧非常平静。她继续说,她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中断那个关系。 有一次我正在家里看书,接到她的电话,她说这么热的天,你还在家待着,来MALL吧,这里很凉快,她与 一个朋友在这里玩。她说了一家商店名字,我除了对梅西这些商店知道以外,其他都是不知道的,不过我 去了。 不是很难找,是家非常高级的商店,里面几乎没有顾客,服务人员好多。我是从来不去这样的商店的,我非 常讨厌那些高级商店中售货员那种打量人的眼光,一种狗眼看人低,判断你是否够格进这挡商店的眼光。记 得我考取出国的时候,特许我去侨汇商店和内部商店去买一次东西,里面的服务员比顾客多,一个个站在那 里没有事,就用这种目光非常不礼貌的直视顾客,我如芒刺背,很不舒服。后来到了美国中西部,那是美国 民风最质朴的地方,有了不同的经验。 我不意进了一个高档商店,看到一个东西很奇怪,不知道干什么的, 一个服务员走过来,拿出来给我解释,我非常不安,我是一个穷学生,哪里能买起这个东西,就跟他直说 了,他说,不要紧,我知道你不会买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说着继续给我认真的解释下去。 后来我也就习惯美国人的这种服务风气了。但是搬到夏威夷和加州后,我这些在美国东部中西部得到的经验 又不适用了,我又慢慢回到中国时的心态。 我很快看到了方女士和她的女伴,一个非常胖的女士,有着中国北方人的脸,方女士告诉我,她父亲是将 军,我觉得不错, 她确实还有着那种直爽的气质。 我很快弄清她们为什么要找我去了,原来她们要买一个提包,标价二千多元,可是她们不想要那个橱窗里的 样品,要想服务员去仓库中重取一个,可是服务员怎么也不明白,是骗我去当翻译的。我帮她们将这件事处 理好了,她们又去看鞋,那里面的鞋都是价钱吓人的,她们坐到那个非常阔气的沙发上,立即过来两个服务 员,跪在地上,给她们脱鞋,换上商店的袜子,然后再穿上商店的高级鞋,她们坐在那里,心满意得的享受 这种服务,方女士告诉我,她们是商店的贵客,平时服务比这还要好,要给每个人一杯咖啡。 在离开商店时,方女士的女伴看着我的眼睛讲了一句我终身难忘的话: “除了一身臭肉和肚子里一包稻草外,只有这一点虚荣可以给自己打气和鼓励了” 她无疑读出了我心中的话,代我说出来了,但是她自己说出来,含着一种自嘲和酸楚,是我没有的。不愧是 将军的女儿,我对她充满了敬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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