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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改革开始,我们每个人都在转换角色,有二件事一直未忘记, 这两件事都令我非常尴尬,严格说 我有不对的地方. 那时我正在北京教书,家在山东,课余了常常逛马路。看到一个个子高大的北京青年在卖水蜜桃。篮子里放 着大约二十多个桃子,一看就是北京著名的久保桃, 非常诱人,就蹲下去挑起桃子来,刚挑了二个,那个 青年一把抓起我胸口的衣服将我提了起来,大叫你这是在搞破坏, 要打我,马上就围了一大堆人看热闹, 我非常尴尬, 后来来了个中年女人,先是训了我几句, 然后让那个青年放了我,我赶紧灰溜溜的走了, 桃子也没有买。 后来想想我有不对的地方,这个青年一看就是北京的无业青年,现在开放了想做些事情,这些桃子可能是他 倾其所有财产买的,我这样翻腾,不是每一下都在刺他的神经吗? 我像过去那样在国营商店那样挑桃子,角 色的转换没有跟上时代,当然这个青年也没有转换好,说搞破坏是共产党的政治术语,从共产党政治斗争刚 走出来的人还没有找到在新生活中确切的话语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还有一次是在2000年左右,我从美国去上海探亲,这次我比上次还尴尬,。 临离开中国的前二天的晚上,我在旅馆中感到口渴,想买个西瓜。走到路上发现商店都关了,就走到自由摊 贩比较集中的路口,二辆蹬着装满西瓜的三轮车正从我身边过去。我叫住他们,问了价钱,就要他们为我挑 一个小一点的瓜。小贩拿了一 个像足球那样大的瓜放到秤上,说7斤。我说怎么可能,这么小的瓜有7斤,就 走了。 约走二十步,小贩追来了,一把抓住我胸口的衣服,质问我诬蔑他的秤有问题。顿时,周围就拥过来 一二十个人,将我们围成一圈看热闹,上海人只看热闹,没有人出来调解。我说要叫警察,他更凶了,说你 竟然还想找警察,我看见他的目光中有种讥讽的神色,他将我的衣服抓得更紧了。我看着西瓜车上明亮的西 瓜刀,想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千万不能在这里被捅上一刀,就说我给你西瓜钱,西瓜不要了。西瓜小贩叫了 起来,你当我垃圾瘪三,要你赐惜,就这样我付了钱,不得不乖乖地拿着西瓜走了,看热闹的人才慢慢散去。 这个西瓜小贩,看来完全不像乡下人,穿着褪色的人民装,很像中小学教师,在这个社会激荡变化的时代, 刚开始转换角色,他们还没有完全变成小贩,将名誉和诚实看得比什么都重,不知道这对小贩和商人是不重 要的,哪个后来成功的商人是诚实的。而我总是迂迂腐腐,竟然然忘了在这个社会大变荡的时代,还余留着 一些士可杀不可辱的中国传统。 写这两件事,是纪念那个已经退去的时代和我丰富琳琅又千疮百孔的生命记忆,这些事情在已经完全完成了 切换的今天中国,演员主播都变成了婊子,碰瓷,拐骗已经成为主流,大学和学术以研究骗为主旨的忽悠时 代,太实实在在,太有血有肉,听起来已经变得太遥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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